▶▷ 上海宝贝计划公司 > 上海助孕套餐 >

职考培训班里的无业青年们

都说“宇宙的尽头是考编”,那职考培训班就像是开往宇宙尽头的列车,载着或迷茫或坚定的灵魂,去往那云端里的目的地。

在我人生的头20年里,我从未细细思忖过“工作”这个概念,更不可能有长远的规划。一不小心,我毕业了。

思来想去,教师还算是个友好的职业。虽心有不甘,但不能不试。于是我经历了第一次教招考试失败和第二次教招考试失败。第三次,无论我如何挣扎,妈妈还是心甘情愿地以35800元的高价把我送进培训班。

1

坐进培训班,我万念俱灰又重新起航。2021年7月17日,距离我们省教师招聘联考还有8个多月。

课间休息,我爸妈在前台还没有走,他们刚刚办完了学费的手续。我又恢复孩子状,歪在沙发里,爸妈问我听不听得懂,我不屑地说:“当然听得懂!”前台小姐无话找话,客套又不失礼貌地说:“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。”深锁家中两年后,我又找回了人际交往中的点滴自信。

晚上一个人回到出租屋,简洁而空荡,睡不着,又必须得睡。这片地方就在我的高中母校近旁,曾经我在这里怀揣了多少梦想。旁边的屋子有女生居住,都是这所高中的学生。

早上挤出一点时间背书,课业很重。我们要用15天时间把教育综合知识学完。每早都要默写昨天的知识。上午三个小时,中间休息一次;下午四个半小时,中间休息两次。下课也少有人闲聊,只是彼此混了个脸熟。

看到我没电瓶车,崔静静便让我坐她的车子回家。原来她曾和我一个高中,也难怪,这县城就三所公立高中,一中的学生自不会沦落到在这里培训考编,那剩下的不是二中就是田家炳示范高中了。她和她现在的同桌郭晶晶都是从二中毕业后上专科,专科毕业后即刻结婚,现在孩子都两岁了。

但结婚的毕竟是少数,西边第二排座位上的一对女孩儿,房瑞瑞和张小蕾,也都未婚,已经在这里学两年了,感觉就是“问不倒”,无论老师提什么都对答如流。她们后面一排是任婷婷和孙高歌,一个是7月刚刚毕业的,一个还没毕业。对于还没毕业的孙高歌,我们对她的远见佩服得五体投地——如果我们早做打算,也不至于失业两年。

然而后来任婷婷才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远见卓识。那天她忽然让老师帮她划重点,说明天考试。我们都茫然不知情况,她解释道她签的定向就业,考试选岗,考得好的先选。定向就业啊!就是那个我们曾经不屑一顾的选择:大学期间学费全免,毕业后在XX学校服务X年。我们曾坚信远方是星辰大海,生怕被定向就业羁绊住了翅膀,毕业后屡战屡败方知艰难,悔不当年。任婷婷也说当初她的同学都说这是骗人的。

后来任婷婷选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岗,再没来听过课。

2

课循环上着。有4天一轮的,15天一轮的,10天一轮的,6天一轮的。每轮都会把教育综合知识过一遍,轮与轮之间休息几天。随着考试临近,休息越来越少。我一直很困惑,不知道自己是否进步了,以前30个单选题会错个三五道,现在还是会错。

无论我是否进步了,班里的人确实多起来了。每轮课都会多出新面孔,有的基础很好,去年就在这儿听过;有的则是彻彻底底从头开始。这些完全第一次来听课的学员给我很多信心,想想还有一群近乎裸考的人跟我竞争,心里会稍稍踏实,但只是“稍稍”,我知道这个考试比的是名次,哪怕你考了119分,只要还有人考119.5,就会把你挤下去。岗位就那么几个,有你没我。

在宅家的两年里我几乎没见过年轻人。因为家在乡镇上,到处是留守儿童和老人。而现在县城的培训机构里,天天可见新面孔,我这才知道小县城藏了这么多无业青年。相比之下,我的自卑感也减弱了些,对这小小培训班也多了几分归属感。

母亲也在机构里看到了和她同样忧愁的父母。那天爸妈来接我,恰巧前台有个中年女人在咨询。那女人说自己女儿即将毕业,现在工作难找,她自己是公务员,希望女儿也当个公务员。回来的路上我妈便一路抱怨我爸,爸爸是教师,却没早为我的职业做打算。

教师招聘的课程上了一段时间,旁边公务员培训也开课了。一早一个大妈东转西转,我就知道她是来送孩子的。我们的教室井然有序,旁边的教室却熙熙攘攘。大妈伸头看我们的教室,又伸头去看隔壁的教室。她显然无所适从。

这里说是个机构,其实就是个小门面,空间狭窄,除去两间教室就是前台和自习室。唯一的一间厕所男女共用,下课队伍能排到前台去。

大妈有些学究气质,个子不高,身材中等。架着一副近视镜,脸上的皱纹暴露了年纪,添上焦急的神色,颇令人心疼。众人都行色匆匆,她站哪儿都碍事。校长来回碰见她几次,终于客套两句:“不用担心。上课了。”

她见缝插针,赶紧迎上去,叨叨着:“她在家学两年了。”“考得不好,所以我叫她来这儿。”“在这学能不好些吗?”……这些话想必她都说过一遍,报名时这里无论是前台还是校长都会很亲切地聆听。而此时人人在忙,没空搭理。

大妈许是觉得无趣,又叫出班里的那位姑娘,她的女儿。我看到了那女孩,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,如我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我想其实我们和那些上高中的女孩也没什么区别,只是面庞老上几岁,问父母要钱不再心安理得。姑娘也得上课,于是她母亲嘱咐两句,又让她进去。

有公务员课了,机构的男性就多了些,给机构添了不少香烟味儿。小伙子们秉烟畅谈,个个都没工作。可怜天下父母心,父母们是有多宽容,养了我们这一群白吃白喝的巨婴。

前台靠玻璃窗有张桌子,桌子专放快递。我是看了房瑞瑞和张小蕾总在那儿拿,才知道这儿收快递这么方便。快递内物多是手机壳、小零食、新流行的衣服、配饰。崔静静和郭晶晶也偶尔订一些母婴用品。没课的日子,这里的快递会堆成小山。从收快递的欢喜里,我看到一颗颗活跃的少女心,感受到一丝这个世界对我们无业青年的友好。

3

在这里待得越久,我们就越熟络,班上的人数多了,也互相认识了。下课一片吵吵嚷嚷,上课也吃起了零食。我还偶得了一密友,王静静。她最初来上课的时候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,我丝毫没在意。新的一轮课位置少,我也坐到了最后一排,这才有了交流。

我和王静静都是要参加小学英语教招的。学英语的少,我们县在这个机构报名的就两个,连市区都开不起来课。教育综合知识上完,我和王静静只好奔赴省会去听学科课程。

全省欲考小学英语教师的学员都在这里,也不过区区二十人。上课时间是大年初五到正月十四,共10天,费用自理。可以住合作酒店,每人每晚70,两人一个房间。我们当然要住,教室就在酒店二楼的会议室,我们还能往哪儿跑。

老师是个脸圆圆的女生,已经三十了,感觉学识特别渊博,答疑解惑一把好手。可我不喜欢这样的环境,外面是萧瑟的寒冬,屋里是燥热的空气。十几个人聚在一起,一天到晚背书。

所谓书,就是机构自己印的资料,用订书针潦草地订一下,纸质粗糙。这半年我们见证了机构的紧缩。刚开始我们可以无限制地用A4纸演草,随便打印资料的。上课潇洒地带支笔,把电瓶车放在门口充电。后来机构电费也超标,纸张也得报销,再没谁跟前台要个印着我们机构名字的手提袋,厕所里再没有免费的卫生纸提供。

省会城市听起来风光,其实物价上天,在县城5块钱能搞定的早餐,这里节省着还得花20。许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正值春节,街道空旷、关门闭户。晚上无处可去,旁边倒是有条特色小吃街,沿着大路转个弯,便柳暗花明。但我们也只是去吃吃饭,立在街角看一会儿套圈。说实话我们真没那个闲钱。

看到一颇有将军气度的老头,一气把几只圈都下在一小个白鼠上,如愿套住,我高兴地欢呼。又忍不住在他背手走到街边后说了句“好厉害”,他说“不厉害”,继续挺着将军肚走开。我觉得他颇有毛泽东的气质。转而好奇,这样的人在什么样的岗位上待了一辈子呢?来来往往的行人,我都好奇他们的职业,但我找不到理想的归宿。

尤其是欢天喜地的孩子,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可以出人头地吧,最后又会在怎样的岗位上终了此生,会与他们的儿时的理想背离吗?有一个带了我们六天的教综老师说他不敢迷茫。因为20岁迷茫还正常,30岁还迷茫让人耻笑。他不换职业就是因为不知道换什么职业,想单干又只是想。

我跟静静说我还没考上就开始职业倦怠了,我在想到时候好不好辞职,转念又觉得自不量力,自己已经领教了教招的难度两次,还信心百倍觉得自己能考上。

王静静可从来不想些乱七八糟的,教师职业在她眼里是最好的职业。她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,丈夫去年刚刚教师编上岸。“一个月工资两千,够花了。”她说。而在这之前,一直都是她婆家父母在供钱花。我深感惊讶,他们父母竟毫无怨言。

静静向我传授相亲真经,教我一定要看对方家庭。不仅要看婆婆,连男方的姐妹都要看。在静静生下孩子后的两年里,她和丈夫就是在自己家玩玩,去婆姐家玩玩,把婆姐一家接回来玩玩。婆姐恰巧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,两家人也出去玩玩。

单身的我一点儿也不羡慕这些,还时常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怀疑人生——生个普通的孩子,找个稳定的职业,心满意足,碌碌此生。

至少从王静静的眼里,我看到这样的人生是完满的。在寻业的摧残下,我当然也逐渐相信,这样的人生是完满的。儿时的梦想很遥远了,我们不可能出人头地,安稳就是最值得追逐的幸福。

4

10天的英语学科课程结束,我们继续回县城上教育综合知识。此时小分校里又收了一波学员,教室爆满。强行加塞了几张桌子之后,座位挤得想弯腰都难。但仍然有人不珍惜,在缺课。比如我高中的同学,李雪玲。我们都是很早报名的那一批,她是我去上第二轮课的时候遇见的,多少有点儿旧情,关系上近很多。

她毕业后东跑西跑,打了段时间零工,最终还是听从父母,准备考编。表面上高壮的她,其实血脂稠,每天睡不醒。家里开超市,条件不错。她弟弟前年考上了医院,她成了家里唯一没工作的人。她说:“你看,我压力多大。”但还是每天看电视剧、熬夜、旷课。刚开始我和她各自点出自己的缺点,互嘲、自嘲,以此度过宝贵的课间休息,渐渐这种自嘲都了无生趣了。

她只下午来,来了就琢磨是跟弟弟要个手机呢?还是要个镯子呢?原来她生日将近了,她想着一个手机八千多,不如让她妈再添点儿,一万多买个金镯子,金子还能升值,她已经这样坑她弟很多次了。听她讲述自己的逻辑,我顿时觉得自己low爆了,主要还是因为身处不一样的家庭,我至今一件金器也没有。

她的同桌刘娜也是个经常旷课的主儿,来了必带着大包小包的零嘴,丰富多彩摆满一桌。王静静指着花花绿绿的零食和狼吞虎咽的刘娜跟我说:“就应该让她多幸福几年,有了小孩就不能了。”

教师招聘考试前还有个教师资格证考试,我已经有了高中英语的教师资格,但想再考一个高中政治,技多不压身。班上还有一位女生也去,她的姐姐是培训了三年才刚刚考上编的,也去。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公益做核酸的机构,便叫上她们一起去。

做核酸的地儿是本县的另一个教师招聘培训机构,给了我们一大堆宣传纸。

顺利拿到核酸证明,辗转到了考场。我正在等着最后一场的考试,一个女生转到我身前,叫了我的名字。她刚刚来,说明她只考这一门,是补考。

这个女生是我的高中同学,任曼丽。造化弄人,她在家准备了一年,刚刚通过了考研笔试,考的专业是政治学科教学。她又说即将进行的这场考试对她来说不重要,因为如果上了政治学科教学的研究生,学校会给发个证。

那既然要当老师,为什么还要去读研究生?她说因为她想当高中老师,而专业不对口的话,本科学历是教不了高中的。这一点我知道,我家乡的岗位就是这样。我苦笑。她也苦笑,说:“宇宙的尽头是考编。”

我想我是不是也该先去考个研,迂回前进呢?她赶紧告诉我,我们的高中同学胡丽娟现在老家当小学老师呢,她也想教高中,也想考研。我就坡下驴,说那我联系联系她,其实心里充满了对社交的恐惧。

看着任曼丽眼角细细的皱纹,真是说不清我们的命运。“早知道我们都会当老师,为什么还要瞎扑腾?”任曼丽也承认,她本科的旅游管理真是跟教师职业一点搭不上边。人家李蕊,现在已经在二中当老师了。“本科?”我想起学历这点限制。任曼丽说:“对,专业对口,她本科就是英语专业。”

考试结束,我和人拼车回家,车上都是另一个培训机构的学生,她们唠叨着学习的苦闷:“已经深夜了,明天一早还要上课。”语气上不情愿,内心上却是向着学习的:“我要交手机。明天一定不玩。”

看着窗外小城的光影逐渐走进——既然大家都是如此,我也会是平凡坚韧的一个。

(文/王嘉韵,本文系“人间故事铺”独家首发,享有独家版权授权,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,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。)


参考资料
14年品牌沉淀 aa68国际助孕中心·因孕而生
助孕中心资讯热点
供卵试管婴儿医院新闻热点